面包店老板笑了笑：“是啊。如果咱们碰上，这个数可就够要命的啦。”
“说得对。”
“咱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看到那么多钱哪。”
人群里喊喊喳喳地在议论。不少人皱着眉头，好像很同情，实际上在“痛心”的表情深处却隐藏着瞧热闹的情绪。千贺真由美，她毕竟是人家的女儿啊。
“二百万，二百万。”小六在喃喃自语。她刚入小学一年级，想象不出这个数目究竟有多大。“二百万元？”小六突然咬了一下嘴唇，想起了一件事。疑团像一块黑云，突然在她心中膨胀起来。
小六放开了妈妈的手，向家里跑去。跑到夕阳斜照的小胡同口，她捡起一块木片，在地上划着：
“若是怜惜孩子的生×……”
这一句，她记得。×这个字，对小六来讲是太难了。她是照着则之写的字依样画葫芦的。下一句，她可记不清了。只是零零碎碎地记得几个发音字母。但其中有几个字，她还记得很清楚。那就是‘二百万’。‘万’这个汉字，小六不会念。不过因为笔划少，它的形状仍然保留在记忆里。
“也许……也许……”
小六用球鞋底擦掉了刚刚写的几个字。不知怎的，她很怕，不敢不擦掉。
这时妈妈来了。妈妈是想该做晚饭了，于是离开七嘴八舌正在议论着的人群，依依不舍地回家来。她两手抱着蔬菜，连看也没看小六一眼，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。
“妈！”小六喊着。
“什么事？小六。”
“妈，这是什么字呀？”
她一边问，一边在地上写。妈妈瞥了一眼，随手推开后门，说：
“那是万字。”
一句话，把小六吓得浑身颤抖。
四
上学校，必须路过派出所门口。即使绕道走胡同，也是一样。胡同口就在派出所旁边，出了胡同口，走过派出所前面、顺着大马路一直可以通往学校。
小六双眼盯着红球鞋的鞋尖走着。她很怕抬起眼帘。万一扬起了头，和警察的视线碰在一起——他是同班同学小幸的爸爸——小六一定会沉不住气，拔腿就跑。一跑，警察就会追上来，把枪口对准她。小六通过看电视片，知道凡是警察都一样，坏人在人群里装得没事那样走着，他们什么也发现不了。可是坏人一跑，他们就马上掏出手枪去追。则之和则之的爸爸如果回来晚，小六便常常在他家的餐厅里看电视。
小六挪动着紧张得有些发僵的身体，勉强走过了派出所门口。一想到小幸爸爸的那双大手会从后面抓住她的脖子，小六就从头凉到脚。究竟怕什么？她也说不上来。小六自己做了什么呢？做了没有？这倒不是个问题。可她还是怕得不行。秘密，有时给人以一种快慰，有时却给人带来无法形容的恐怖。
在学校里，从一年级学生到最高班的同学，没有一个人不议论绑架的事。
晨报用醒目标题登了这个案子。广播也好，电视也好，不断他讲着千贺真由美的名字。
“你瞧，她就是和千贺真由美同座的。”梳着黑发辫的高个子姑娘，用下巴颏指着小六说。
